1104魂可归来

“到了。”

我搓搓脸，打开车门，小哥和胖子也从后座下来。

胖子点起烟，小哥拉了拉连帽衫，三个人向不远处那座坟头走去。

几步路的距离，说是坟，也不过是个衣冠冢罢了，我终究还是没能把他的尸骨带回来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在墓碑旁蹲下来，从包里掏出酒和烟。

多少年了，我还是惦记着张家楼中没给他点上的那根烟。

胖子走到远一点的地方，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峰烟雾缭绕。闷油瓶站在我身后，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。

我盘腿坐下，也点起一支烟，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这一路去接小哥的事。

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啰嗦了，一支烟几乎燃尽，烟灰烫到手，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说了这么长时间。

我苦笑一声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，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香炉，再抽出几只香点上，恭恭敬敬地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。

把香插进香炉，我后退了几步。闷油瓶也上前敬了三柱香，脸上添了几分肃穆。

我看了眼胖子，他摆摆手，转过去继续抽烟。

我和闷油瓶便站在那等着他。

等他终于抽完了那支烟，转身也到了墓前，还是向上次来时一样，扶着墓碑嘀咕了一会儿，然后拍拍墓碑，转身向我们走来。

上车前我最后转头看了一眼那座坟，恍惚间看到有个脸上有道疤的男人叼着烟，手里扛着枪对我笑，他的声音坚实有力，我至今还记得清楚。

“你往前走吧。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啊，往前走，别回头。”

我转过身去。

“大胆地往前走！”

我迈开步子，眼泪却比在张家楼时流得还要汹涌。

“通天的大路。
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。
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，往前走，莫回呀头。
从此后，你搭起那红绣楼呀，
抛撒那红绣球呀，
正打中我的头呀，与你喝一壶呀，
红红的高粱酒呀，红红的高粱酒嘿！”

——2015.11.04 谨以此文祭潘子